許教練手上的幾個球員完全沒想到胡教練的秘密武器就是戚然。起初, 三個人還雄赳赳氣昂昂的說要讓他輸得以後看到籃球都要認慫的, 誰曉得，一見到他人，三個人連球都要拿不好了。

戚然在上那次體育館的比賽中一戰成名，成了不少籃球愛好者的新晉偶像, 他們自然也不例外。

一開始三個人都嚷嚷著要一決高下，現在都沈默不語了。

“怎麽？認慫了？不說要把人摁在地上哭爹喊娘的？”許教練踢了一下站在中間的高個子，“凈他媽給我丟臉！競技精神就是就算輸, 也要勇敢的挑戰, 看看你們幾個窩囊樣。”

高大個叫劉宇，另一個瘦點的下巴有顆痣的叫李世，還有一個叫潘星。

劉宇摸了摸頭，瞥了戚然一眼，不好意思道：“不用比了, 我們絕對會輸的。”

胡教練一旁開口：“別這麽快認輸。你們三個對他們兩個，他們要是輸了, 隨你們處置。”

簡桓一聽這話就開始急了, 他任憑處置沒關系, 然大神怎麽能呢？而且三對二, 太不公平了吧？

“好。”戚然覺得這個意見挺好, 有挑戰性, 他喜歡。他把書包給姜雨, 讓她回球場邊呆著。

文華高中的球場並沒設觀眾臺，圍著籃球場一圈的就只有一米多寬的水泥地。那是場外人員觀看的專屬地。

姜雨也覺得這樣玩不公平, 正要說點什麽，歐陽昭一拉著她出了球場。

“沒事的，”看出她的擔心，歐陽昭一安慰道。

一說真比，許教練的三個球員也沒矯情，幾個人互相介紹後就開始進行人數不對等的比賽。

針對戚然跟簡桓的戰術是沒什麽懸念了，要不就死守戚然要不就死守簡桓，反正他們還有多餘的一人。

雖然許教練嘴上總說就算人多也打不過，可他心裏還是偏向於二對三不可能會贏。

就算簡桓拉住了一個防守，那還剩下的兩個呢？戚然再厲害，也擋不住兩個人的圍攻。

許教練看著幾個人跳球拿球後氣定神閑的拉著胡教練往地上坐，“來，兄弟別著急，比賽就二十分鐘，很快就打完了。”

許教練每回叫他兄弟都是憋著壞的時候。他覺得戚然會輸，嗯，那就讓他開心會兒，等會兒讓他知道什麽叫一個人掌控全場。

胡教練從兜裏拿出煙，自己點了一根丟一根給他。“來，抽根煙兒，等會兒心裏舒服點。”

跳球後，簡桓果不其然的沒拿到球，劉宇將球一拍，後面的大痣李世拿到球後就往後方撤，因為人數太少，他們只用半邊球場作為比賽場地，同用一個球框，只要入球都得分。

第一個球，劉宇他們輕松拿分。

籃筐落地後許教練拿起粉筆在三人隊的位置上寫了“正”字的兩筆，又轉頭看胡教練，安慰：“才剛開始，後面會怎麽樣都還未知呢，你別著急。”

胡教練點了點頭。

他是不著急。

“哎，戚然這小子肯跟你是不是給了什麽好處？”

簡桓發球後，戚然拿到球，劉宇跟潘星一左一右堵住他的去路。

戚然淡定的擦了下汗，在劉宇手撈過來搶球時，他左腳往他腳下一邁，雙手拿著球放在腹部，上前身擋在前面，劉宇下意識後退一小步，這時候戚然突然收回左腳往後側方一跳，繞開後方的空位往三分線跑。

劉宇跟潘星沖過去時，他的三分球已落地。

簡桓原地喊了個“yes”，而劉宇三人已經楞了。

許教練啊了一下。

胡教練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沒事，也只是開頭的幾個球而已，二十分鐘，還長著呢。”

許教練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，他連煙也不想抽了，看著戚然像吃了興奮劑一樣一個又一個的從劉宇他們手中把球搶走，他的臉部肌肉開始抽筋了。

“他……他怎麽回事啊？”眼見臨近終場，戚然依舊是精神抖擻的樣子，許教練疑問道。

“你也發覺了吧？”胡教練瞇眼說，“一開始我也以為他吃了興奮劑，可後來我查了一下他的資料背景，發現他是一個很純粹的人。”

“他懂的東西很多，每一樣東西都能學到極致，用到極致。他的身體裏好像有無數個容器，他往裏面裝了很多東西，每個容器都裝滿了，使用的時候他總能將他們調用到最佳狀態。”

“他是自閉癥？”許教練不可思議道。

胡教練一臉你在開玩笑的模樣，“自閉癥你還能跟他說話？”

“那他……”

胡教練看著戚然，眼中的喜愛越發濃郁：“我說過，他是一個很純粹的人，做每一件事的時候都是認真努力的，心裏沒什麽雜質，而沒有雜念的人往往就比別人不一樣。”

看著簡桓見他投球一臉期待崇拜的樣子，在比分拉開十幾分後，戚然把球給他，替他做好防守後，想讓他投球。

簡桓的速度其實很快，只要把其他技巧用好，什麽突破防守在他面前都不是問題。幾次失敗的嘗試後，最後一個球終於拿下了。

簡桓激動得抱著戚然不撒手，就差親上去了。

劉宇跟潘星李世三人在一旁看著。

戚然把跟猴子似的掛在他身上的簡桓拉開後，走上去一一跟他們擁抱。

“以後，拜托了。”

短短的五個字包含了他無限的期待。

“嗯。”三人激動的齊聲回應。

姜雨也沒想到戚然能贏，她發現戚然每一次球賽都會有不小的進步。他好像在每一場比賽中融合所有面對的阻擋以及困難，然後當場轉化為自己的能量進行突破，所以顯得他越戰越強。

他是戰鬥型選手，像他這樣的人，註定要留在賽場上。

姜雨意識到這就是他精神的歸屬，也不禁為他高興起來。

許教練長嘆一聲，“沒想到多年以後，我還是要聽你指揮，真是輪回不過的宿命。”

胡教練笑了，他落在戚然身上的目光柔和下來。“以前我也有做不對的地方，以後事無巨細我會先跟你商討再解決。我們已經沒有那麽多時間去耽誤了，這一回，讓我們成為冠軍吧。”

許教練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“戚然雖然厲害，可身板還是瘦了點。”

“所以啊，營養均衡跟體能訓練不就是你最拿手的嗎？”

兩個男人相視而笑。

一場短暫的比賽後，五人開始隨意玩球，兩個教練往外走討論以後的訓練計劃。

簡桓喊了一聲：“然大神。”然後右手將球往他方向一丟。

戚然接住球，原地拍了幾回。

“然大神會扣籃嗎？”

所有人都期待的看戚然，戚然遙遙看了眼籃板，“還沒試過。”

“然大神試試看！”簡桓躍躍欲試。

劉宇跟潘星李正也是滿臉期待。

戚然：“可能不行，但我試試。”

姜雨問歐陽昭一：“他要幹嘛？”

歐陽昭一搖頭，“不懂，是不是要扣籃？”她不確定的說了句，見他只是輕跑向前，她又說：“不是扣籃。”

戚然來到三分線內，把球一投，球以拋物線的形態飛出，撞恰好撞在籃圈上，姜雨正覺得奇怪時，他突然加速了。

在籃球往下落時，他突然沖出去跳起，身體騰空在半空時，他伸手將球一拍，籃球砸在籃圈上又彈了出去。

雖然球沒進，可足夠讓簡桓幾人震撼了。

戚然的動作暢快利索，彈跳力驚人，這讓簡桓始料未及。

戚然的身材相對於其他的籃球運動員來說，稍微瘦弱了些。雖然他有長期運動練球，可肌肉身型完全不及劉宇他們。

戚然重新拿回球，再次進行之前的動作，這一回，球進了。

簡桓簡直是熱淚盈眶。

姜雨也被他的情緒感染，她沖進球場，拉著戚然的衣擺笑：“戚然你好厲害啊。”

戚然有史以來第一次如此放肆的笑，像四月裏席卷烏雲的風。他的眼如此明媚，笑得每一根發絲都在訴說著他的快樂。

戚然看她，“想打球嗎？”

“想，”姜雨說，“可我投不進。”

“我帶你。”戚然讓簡桓把球給他，他把球塞進姜雨手裏，然後把她抱起。

簡桓幾個人歡呼吶喊，“哇哦～”

歐陽昭一趕緊從包裏拿出手機，沖進球場，鏡頭對準兩人。

戚然抱著姜雨來到籃筐下，隨著戚然的一聲“投籃”令下後，姜雨將球往上一投，籃球穩穩入框。

姜雨激動的扭頭看戚然。

他看著她的眼是那麽的溫柔寵溺，他的笑也像春日裏的陽光。姜雨只覺得自己如置身廣闊無邊的花海，裏面只有她和戚然。蝴蝶與花香纏繞在他們身邊。他抱著她一直笑，一直笑。

戚然將她放下，被興奮沖昏了頭腦的姜雨忘記了周邊有人，她捧著戚然的臉就親了上去。直到耳邊又響起一陣輕呼，才驚慌的推開戚然。

歐陽昭一拿著手機過來，笑：“不錯啊！給你們拍了幾張。”

簡桓跟劉宇他們也圍過來。

簡桓調侃：“喲，我們的然大神被你霸占了。”

姜雨紅著臉理直氣壯，“咋滴！”

“有然大神在，我們哪敢咋滴。”簡桓哼哼道。

“吶，現在我們就是隊友了。”簡桓一說這話，所有人的眼神裏都帶了一絲新奇激動又期待的笑意。

他們是全新的組合，全新的開始。

以後會有爭吵會有矛盾，但也會有很多快樂。

他們，來日方長。

回去的路上，戚然的心情極好。

姜雨發現他在回去的這段路裏，已經不由自主的翹起唇角笑了很多次。

姜雨也不問他，從文華高中出來上馬路邊的十字路口時，她想起第一次騎他車時，她在他背上的輕觸。

此時正好是下班以及放學的高峰期，路上車輛很多，一群小汽車跟電單車停在紅綠燈前，像一群等在將軍令下沖鋒陷陣的士兵。

前方的紅燈閃爍，倒數過後，綠燈亮起。

戚然踩著車子通行時，姜雨在他後背寫字。

—開心嗎？

戚然偏頭看她一眼，“怎麽不說話？”

姜雨又寫

—你說話，我寫字。

戚然笑：“等會兒人家以為我自言自語。”

姜雨

—人家只會認為我是啞巴。

戚然：“嗯，啞巴新娘。”

姜雨把臉貼在他後背咯咯咯的笑。

笑了一會兒又寫—你今天很開心。

“嗯。”

姜雨

—他們會是你的新夥伴，也會是最好的夥伴。

戚然：“是不是最好的夥伴我無法確定，但是相比於在原有的基礎重建，在空蕩的地方新建要容易而且自在多了。”

我希望有一天在別人跟你提起我的時候，能讓你感受到的是自豪，而不是……

雖然已經知道戚然沒能入隊，可戚雪蓉在看到網上的公布名單後還是在家生了一天的氣，最終她忍不住，再次給那人打電話。

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，而他的聲音永遠是那樣的懶洋洋。

“有事？”

“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會有多傷然然？”戚雪蓉一開口就流淚了。

戚然為什麽喜歡籃球，為什麽都不願意開口說話卻能把籃球練得這麽好，難道他不明白嗎？

“你說你喜歡打籃球，然然一直記得。”戚雪蓉哭，“他只是個孩子，你怎麽能這樣傷他呢？他現在好不容易弄出了點名聲，你卻這樣對待他，你讓他得有多難過！就算你不認他，你也沒必要這樣做！然然他不會勉強讓你愛他，但是然然他打籃球厲害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，你為什麽夾帶私仇這樣對待一個孩子？”

男人在電話那端嘆口氣，他緩下聲音說道：“他已經有球隊了，這件事情你就不用太操心。如果他真的能行，不管在哪裏，都是冠軍。據我所知，他們的教練也挺厲害。戚然爆發力強，又聰明，我相信只要他努力堅持，總有一天會一飛沖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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